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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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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3

站在光禿禿的樹樁前, 程令雪這才想起侍婢說的是“有過”。

棗樹已被砍去多年,只剩一個光禿禿的樹樁,在蕭瑟冬日裏尤顯淒涼, 她剛萌芽的記憶也被連根伐去。

程令雪坐在樹樁上發呆。

或許根本就是她因為在溫泉池中夢到小少年的夢而多想,又因為今日試探師父時的可怕猜測亂了心緒。

罷了,她和姬月恒認識又怎樣?

遠不如師父的事棘手。

她該考慮的是,若那個猜測是真的,要如何擺脫師父。

程令雪起身往回走。

剛站起, 耳邊有個稚聲稚氣的聲音在說話:“好多鏡子啊, 阿九哥哥, 你每月都會偷偷躲到這裏照鏡子麽?”

她似身處一間暗室中,和姬月恒在青州時的密室很像, 但那暗室中的一面面鏡子立在地上,環成一面墻。

青州的鏡子則大都嵌在壁上。

“嘶……”

程令雪猛地一蹙眉。

再睜眼時,只有光禿禿的樹樁。

.

是夜, 姬月恒隨安和郡主拜會長輩歸來,程令雪正裹著錦被,盤腿坐在羅漢榻上,炭盤前, 眼巴巴等著炭盆上用鐵架烘烤著的幹棗烤熱。

青年噙著寒意的眸光微軟。

他自輪椅移坐到羅漢榻上,連人帶被擁住她:“溜出去玩了?”

程令雪點點頭:“悶得慌。”

姬月恒看向那些棗子,似不經意道:“怎麽突然想吃棗子?”

程令雪垂著睫,平靜的眼底映著炭盤的紅光,神色卻顯出倦怠:“出去時看到別人家有棗樹,莫名想爬上去摘棗子, 可那家人養了狗,怕驚動主人家, 我只能回來,聽她們聽說莊子裏也有棗樹,去了發現只剩一個樹樁。”

她下巴懨懨地支在膝上。

餘光撇去,見姬月恒亦垂著眸,看著棗子,不知在想什麽。

稍許,薄唇暈開寂落而溫柔的笑意,他撫了撫她發頂:“不該把那棵棗樹砍掉的,無妨,我會為你再種一棵。”

再種一棵。

程令雪念著這四個字。

心頭疑雲時聚時散,越積越厚,她希冀地看向他:“真的?”

姬月恒攬過她:“真的。”

他剝開錦被,把她掏出來,微涼的手指觸上她唇角。

“一日沒見了……”

他凝著她唇角的目光漸沈。

“阿雪。”

青年低喚著,繾綣的語氣中有著近乎鬼魅的游離。只一個眼神,一個飄忽的語氣,程令雪便知道他想幹嘛。

滿腦子的汙穢念頭!

她往一側縮去,想到今日頭疼時出現的幻覺,又停了住。

姬月恒的唇貼上她頸側。

他並不吮吻,只是輕貼著,呼吸潮熱噴薄著:“好香……”

酥麻從他薄唇貼著的那一小片肌膚蕩漾開,程令雪眼底亦漫上潮紅。

她最近,好像越來越沈溺於這種肌膚相貼時奇異的感覺。

她肩頭難耐地微聳,抽出一絲冷靜,程令雪忍住了酥軟顫意,紅著臉道:“山莊裏……有沒有和青州一樣的密室,我是說,有許多鏡子的那種……”

貼著她頸側的青年本目光迷離,聽聞此話,眼底沈寂。

他唇貼著她頸側低喃。

“唔,不是害羞,不喜那些鏡子麽?怎麽突然問起來。”

言罷,在她下巴上輕咬。

舌尖亦從她敏感的下顎劃過。

潮熱舌尖所過之處,似被螞蟻蟄咬,程令雪壓不住這樣的撩撥,長睫急顫,癢意從喉間溢出:“啊……”

酥軟潮潤的聲音帶了氣惱。

“你……總欺負我,我也要壓你一次,讓你清楚地看著。”

清軟的聲線如一縷細細蠶絲,直侵入姬月恒心尖,勾出癢意,本冷澈晦暗的目光軟下,倏然蕩漾起亢奮的異彩。

“原是這樣麽。”

“怎麽,你是不敢麽?”

少女輕言軟語摻了挑釁的銳意,一如兩次初到他身邊時那句微冷傲氣的反問:“不給看,是麽。”

姬月恒無聲笑了。

當初他就應該有所察覺的,除了她,誰會這般生澀又傲氣地說話?

興奮顫動的眸光掠過危險,無辜的輕嘆似獵物故作柔弱引人走入陷阱的呻'吟,他說:“罷了,滿足你一次。”

片刻後,二人立在密室中。

程令雪呆住了。

密室布局裝潢和幻覺中所見的略有不同,但鏡子的樣式極像。

她為何會出現那些幻覺?

答案不言而喻。

她幼時,的確和姬月恒有過淵源,並且——在溫泉中,他已猜到是她。

可他居然一直瞞著她。

目光冷下來,程令雪轉身就要走,望到青年意味深長的眸光。

他凝著她,溫聲:“怎麽了?”

怎麽突然冷下來?

是因為想起過去的事麽?

讀懂他這句關切之言背後的試探,程令雪倏然平靜下來。

溫泉池縱歡那次姬月恒的情不自禁,連同過後他對她近乎兄長的縱容和溫柔,多多少少透露了他的態度。

不管她是否和他站在對立面,不管他想從她這得到的,除了她這個人之外還有沒有別的——但他不會傷害她。

今日從師父那覺出的端倪讓她不安,她不能讓自己腹背受敵。

似很局促,程令雪垂下眼。

“我……我們要不還是回榻上去吧,這密室裏面好黑啊。”

支支吾吾的話藏著羞赧。

洞中的兔子越是回避躲藏,雪狼惡意越濃,溫柔誘哄著。

“怕黑麽,可以點燈。”

他提醒了程令雪,在榻上做四處都是燭光,她任何細微的表情都會被他盡收眼底,她改了口:“不了,暗些好……”

也不是沒做過,二人面對面時,程令雪卻感到很生分。

她咬牙,把姬月恒推倒在地。

連這個動作,都做得無比拘謹,像在進行什麽鄭重的儀式。

手伸向姬月恒襟口,她報覆性地把他扒了個徹底,卻在姬月恒捏住她身上緞帶,按住他:“我就不褪去了……”

從前剛開始時,每次也都是他衣衫齊整,而她不著寸縷。

她也要他嘗嘗不公的滋味。

姬月恒躺在地上,昏暗中的眸光清澈如月下流泉:“好。”

字音落下,又是尷尬的寂靜。

還沒開始,程令雪便已經後悔,她怎麽成日給自己添麻煩?

匕首在握,卻不知怎麽出招。

“不會麽?”

姬月恒牽住她的手,隱入羅裙下擺,逐字逐句將他從書上所學教來。

“需先洗劍,才更順暢。”

程令雪習武練劍之人,被一個文弱之人莫須有的一套一套唬得發楞。

“什麽洗劍?”

“嗯……”姬月恒長指尋到合適的位置,揉捏勾纏,清澈的桃花目泛起晦暗,“洗劍前,需得鑿泉。”

話音方落,程令雪腰肢一軟。

她的雙手撐在姬月恒胸膛上,心口不斷起伏,氣息漸亂。

雪白面頰泛起似醉酡紅。

她的手一按上他心口的肌膚,姬月恒眸中的晦暗倏然渙散,眼底漫上潮意,放大了那病弱的禁欲感覺。

墮落的玉佛總是更勾人。

倒在地上的他似白梅零落的花瓣,脆弱又聖潔,讓程令雪看得心頭迷亂又興奮,想狎弄,想欺負他。

想讓他痛苦,掙紮,甚至哭……

她雙手各自尋到他那兩粒淡胭脂色的小痣,指縫輕夾起。

還未施力,姬月恒就已猛顫。

病弱蒼白的面頰泛起血色,脆弱的瓷觀音染上紅塵的艷色。

正深鑿的中指徹底沒入,被突然一襲,程令雪險些倒下來,褻瀆神祇般的感覺讓她一個習武之人感到亢奮。

她居高臨下,微紅的杏眸半垂著看他,眉間傲然似神女。

青年肆意在深處勾弄,充滿侵略者,仰望著她的眸子卻虔誠迷離。

“阿雪……”

他溫柔地蠱惑她。

“手再收收。”

混蛋,程令雪忍住難受,雙手一手,夾緊的指縫將痣幾乎捏壞。

“呃——”

只是夾了他身上的痣,姬月恒俊秀下頜難耐地仰起,臉側向鏡中。

鏡中一切照映清晰。

他看到了自己墮落時的模樣,也看到她居高臨下的迷亂。

她的紅唇含著他長指,她一直很喜歡他的手,姬月恒又送她一指去玩。

睥睨著他的神女染上墮落的迷離,她輕顫著,幾乎要往後軟軟倒去。即便如此,雙手仍忍不住報覆性一夾。

滅頂的痛快襲來。

“嘶——”

姬月恒死死咬住牙,脖頸後仰,後背弓起,離開了地面,白色冠帶在淩亂時落入他口中,被他死死地咬住。

猛顫的鴉睫透出瘋狂。

滾動的喉結亦泛著潮熱的紅,渾身每根頭發都竄過麻意。

姬月恒在鑿出洗劍流泉之際,取出匕首,狠狠地堵住她的去路。

“放開我……”

程令雪雙手死死揪住他,指甲在病白的肌膚上面抓出赫然紅印。

“別、別擋著……”

她邊肆虐著他,邊顫聲威脅。

到最後竟帶了哭腔,極度的憋脹讓她想尋個出口,只能使出殺招。

“阿九哥哥……”

姬月恒一楞,隨即因著這句話開始顫抖中,他在急顫中拿開匕首,盛滿熱茶的玉瓶淅瀝瀝地噴出溫熱茶水。

赤玉匕首被澆頭濯凈。

幾欲把他溺斃,姬月恒緩了緩,承了她這聲“阿九哥哥”,忍住輕顫,耐心地教著她:“洗劍後,便可開始磨劍……”

噗——

匕首當即消失了。

程令雪雙手又是一陣用力抓撓,青年白如玉璧的身上霎時遍布抓痕。

他低道:“怎沒動……”

程令雪一窘,臉從脖子處紅到耳根子,連腳趾頭都微紅著蜷起。

“怎、怎麽?”

她半點都不會啊……

她只會練劍,不會用匕首。

輕嘆一聲,姬月恒雙手扶住她,剛被她肆虐揉搓過的人眼尾還泛著紅:“再喚一聲阿九哥哥就教你。”

混蛋……

這一句阿九哥哥讓程令雪於迷亂間想起某些片段,一陣驚顫。

她不會是姬月恒哪個義妹吧?

“嘶呃——”

她不自覺地死死抿住唇咬住他,讓姬月恒亂了方寸,啞聲道。

“別咬我,松口,教你便是。”

他掐住她,引著她去學這一個對她而言不算難的招式:“你的騎術不是很好麽,對,正是如此,

“呃……小點力,刀會斷——”

周遭的鏡中幻化出虛幻的畫面,一個紅衣少女在原野上縱著白馬疾馳,風越刮越烈,少女眼尾潮紅,細頸微揚出迷亂弧度,垂至腰後的發梢上下搖曳。

姬月恒手順著往上,握住她的蠱印所在處,一下下地抓握。

少女霎時緊緊咬住下唇。

鏡中光影迷亂,每一面鏡子都從不同角度映出此刻的他和她。

姬月恒死死盯著鏡中。

從前這些鏡子是一雙雙眼,審判著他毒發時的邪念和醜態。

他痛恨鏡子。

可直到此刻,他才知道。

原來這些鏡子能如此玄妙,它們是他的另一雙眼,讓他更清晰地看到更多關於她的一切,每一面鏡子,都是見證。

不再只有痛苦。

快意,被千百倍地覆刻。

……

程令雪做了個夢。

她夢到自己獨自來到一處滿是鏡子的天地間,面前的鏡子是一個白衣青年攬著紅衣少女,在給她皓腕套上鐲子和細鏈。一扭頭,另一面鏡子中的少女被青年摟入懷中,二人皆衣衫齊整,衣袍下卻不知羞恥地貼著,少女蹙著眉,神情似暢快又似痛苦……那眉眼,赫然是她!

她一時無顏去看。

再看另一面,鏡中更荒唐,姿態更扭曲,且少女和青年都未著寸縷,兩個人都雙雙墮落,一切瘋狂而激蕩。

青年的姿態由掌控變為虔誠依戀,溫柔無比,與他交纏的少女眉間也已不再似起初那般痛苦抗拒。

清冷杏眸中漾著旖旎春情。

她在激狂起伏中緊抱著青年的姿態亦似抱著救命稻草的溺者。

看著那一對交頸糾纏的人,看著鏡中沈溺的自己,程令雪恍若隔世。

才過去一個秋日。

她和姬月恒,怎就成了這樣?

心尖泛起淡淡柔意,又生出不安。程令雪不再看那些鏡子。

她的身子忽然縮得極小。

“七七乖,阿爹阿娘也不想送走你,可你中了毒,讓嬸母給你治一治,放心,只要半年,我們便接你回家。”

看不清面容的年輕男子將她舉起來,讓她騎在肩頭,身邊還有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。程令雪旁觀著,雖認不得,可潛意識裏已告訴她一切。

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是她的爹爹,他身邊的女子,是她的阿娘。

無言的酸澀蕩開。

過往記憶被潮水沖上岸頭。

她想起一些實,爹爹姓楚,自幼被一個頗有權勢的爺爺收為義子,一直為那位爺爺做事。而她的阿娘,則是一個寒門閨秀——具體是哪家閨秀,暫時記不起,只記得爹爹常喚阿娘婉娘。

印象中爹爹腰桿總是挺得很直,不愛笑,但骨子裏很溫柔。而阿娘生了雙杏眸,笑起來叫人心頭暖洋洋的。

她的眉眼隨了阿娘,性子隨了爹爹寡,有個小名似叫“七七”。

雖在夢中,但程令雪仍能思索,她記起了,爹爹說的雲姨是安和郡主。

她在六歲時不知緣何中了毒,爹爹帶著她去尋一個伯伯,二人聊了半日,爹爹糾結半晌,垂下高傲的頭顱。

他心事重重地隨伯伯送她來到山莊,將她交給雲姨照顧。

山中日子無聊,沒幾日程令雪便坐不住,四處晃悠,偶然看到一只瘸腿的貍奴,興致勃勃追上去,在溫泉池中見到了那個神仙似的小少年。

她起初以為他是樽雕像,直到他開口,才知道那是一個大活人,對這個漂亮的大活人生出興趣,程令雪試圖靠近,卻被他嚇唬了一句:“我是鬼。”

她當即落荒而逃。

過後一打聽,才知道那不是鬼,是雲姨的兒子。別院的侍婢和照顧她的嬤嬤竊竊私語:“別看小公子生得小觀音似的,發瘋起來可是像怪物一樣,會傷人,可得讓七七姑娘離小公子遠些。”

程令雪被嚇到了,一時不敢接近他,她沒有哥哥,曾纏著阿娘想要一個哥哥,阿娘卻說,只能給她生個弟弟妹妹,可生不了哥哥姐姐。

可大哥哥實在好看。

沒忍住,程令雪試著靠近他。

不出意料,吃了閉門羹,大哥哥不愛說話,也不愛理人,真似個鬼魂,程令雪只能換一個策略——

她選擇先接近和哥哥最親近的雲姨,還有那只只跟在他身後的貍奴。

果然,某次她幫大哥哥尋到貍奴,又給他餵了兩顆果子。

他逐漸開始搭理她了。

程令雪有了個“阿九哥哥”,可她想錯了,她想要哥哥也是因為想被哄著,阿九哥哥卻從不哄著她——

他總讓她看書、看書、看書!

她和雲姨抱怨,雲姨說,哥哥都這樣操心的,他想教你東西。

好吧。程令雪接受了這個事實,爹娘就愛讓她看書,如今有了個教她念書的阿九哥哥,爹娘定也會很高興。

但阿九哥哥也很怪。

他經常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,漆黑的瞳仁一轉不轉,有些陰仄仄的。

好像想把她吃掉。

但每次看了她許久,他最終都會無奈扭過頭,望著山下低聲自語。

“罷了,下次。”

程令雪不明就裏地湊過去。

“下次什麽?”

阿九哥哥會低頭意味深長地看她,幽幽道:“下次再給你糖吃。”

程令雪總會更湊得近,眨巴著兩眼道:“哥哥,我現在要。”毛茸茸的腦袋湊到跟前,像討要魚幹的貍奴。

小少年則一手按住她的腦袋。

他不看她,望著天際浮雲,淡道:“這時候,你最好少說點話。”

說罷甩給她一本《千字文》。

“念書吧。”

程令雪捧著書欲哭無淚。

“……”

她不想要哥哥了!

然而日久天長,抱怨抱怨著,她和阿九哥哥開始像真正的兄妹。

她會不顧雲姨和嬤嬤囑咐,偷爬上樹摘棗,阿九哥哥則在樹下安靜看書——順道給她望風,並接受她的投餵。

他平日雖沒什麽表情像個假人,但吃東西時腮幫子鼓鼓的。

怪可愛的。

程令雪喜歡上投餵他的趣處。

她一直想養之貍奴,但阿九哥哥的貍奴太醜,她想要漂亮的。

阿九哥哥好看,就很適合。

就養他吧!

.

記憶停在最溫馨的時刻。

程令雪醒過來時,唇角仍掛著愉悅的微笑,腦海中殘存的最後一個片段是哥哥給了她一塊玉佩去糖吃。卻記不得自己是如何跟哥哥走丟的。

只記得這些,便也挺好……

程令雪迷糊地想著。

她睜開眼,發覺自己正幼時常來過的屋子——是阿九哥哥的寢居,布局都還和夢中的一模一樣,從前偶爾被阿九哥哥逼著看書時,她常會睡著,醒來時總會躺在他的榻上。此情此景,似曾相識。

霎時間她似回到從前。

中間十年發生的事情都不存在,她仿一直生活在山莊裏。

稍動了動,程令雪才發覺自己被一個青年摟在懷中,共蓋一床錦被,二人皆不著寸縷,她的蠱印貼著他的。

一擡頭,程令雪楞住。

安靜睡著的青年面若冠玉,鴉睫纖長,眉間一點朱砂痣。

這不是……

她那位阿九哥哥麽?!

程令雪腦中一片空白,低頭一看,她不僅和夢中的哥哥同塌而眠,她的腿還圈著他,被他緊扣著。

一把匕首,生生橫亙在他們之間。

要、要命!

即便知道他是姬月恒,即便清楚中間發生的事情,可程令雪仍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恥,渾身的血都沖到腦海。

她一陣緊張。

偃旗息鼓的匕首動了動。

她在夢中口口聲聲喚著“阿九哥哥”的人睜了眼,一雙桃花目不似少時冷淡,含著溺斃人的柔情繾綣。

程令雪呆若木雞,竟不確定和她無隙契合的人是不是記憶裏的哥哥。

“阿、阿九哥哥?”

“嗯,我在。”

青年另一手扣住她後腦勺,低下頭,含住她唇瓣溫柔地含吮著。

他撈住她的膝彎,讓她圈住。

過滿的存在感帶來強烈的羞恥感。

程令雪如遭雷擊。

幹、幹什麽……

他和她,這是在幹什麽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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